的則想盡辦法快速衝過斑馬線,騎樓內擠滿了賣雨傘的小販和等雨停的行人,雨滴用力地落下敲擊,傘面上彈跳著的雨水也不斷用力地向上彈起,淅瀝的雨聲填補每一個喇叭聲的間隙,氣溫陡然下降,窒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墮落解放的混亂暢快。 然後,父親出現了,右手撐著一把五百萬的大傘,色彩分明的傘面在白濛濛的雨中特別顯著,父親走到了騎樓下面,拿出手帕替小男孩擦了一擦,牽著那個小男孩的手,在大傘的保護之下一起走到了對面的路口,招了台計程車回家。車上的冷氣太強了,讓衣服有些濕了的小男孩不禁打了個哆嗦,父親趕忙再替他擦乾,說著,司機,你冷氣可不可以關小一點,說著,快到家了,回家趕快換衣服。那時候,他小學四年級。 十年過去了。他突然發現,十年,就這麼樣過去了。「坦白說,我們都活得很矛盾。」維揚的聲音不斷在他腦海裡出現。 高一的五月天,氣息懨懨的梅雨天,男孩拿著選組單回家。父親坐在搖椅上,一如往常地看著他的報紙。「爸,明天要交選組單。」父親依然看著報紙,一句話都沒說。「爸,那個……」男孩不大敢開口說清楚,含含糊糊地只說了那個,剩下的話都吞回了肚子。父親依然沈默。「爸,我想要選一類組。」男孩不敢直視父親的表情,只敢側耳傾聽,然而,父親依然沈默。那一瞬間時間和空間彷彿都凝結,男孩最怕這種感覺,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懼,一種未知混沌的恐懼,一種可能再踏一步就會墜入萬丈深淵的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