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從母性角色來說,阿青之母,小玉之母與麗月姊,這些顯眼的母性角色在原書中已有,她們性格雖然不同,但無一例外的,全都是出身低賤,是父權體制下的犧牲者,不是逃亡,就是被賣、被棄,而且都必須以最原始的肉體交易賣身求活,更別提書中最為悽慘可悲但未曾出現的角色──阿鳳的生母。她們是如此自身難保,以至於能夠給予「孽子」的庇護和愛也是如此單薄而稀少,她們只是與「孽子」一同扮演著同悲共命的苦旦而已(麗月姊因為性格突出,稍有溢出的表現,所以至少能使阿青在她的簷下暫居)。這些遭受壓迫而苦命的母性角色彷彿昭告一個「天下為公」的世界,父性角色才是凌厲眾生之上的唯一主宰者,凡是不能符合他所期望的,一概在摒除之列,凡是遭他摒除的,只有走向淪落之路,此外絕無他力抗衡。

  然而,在改編劇中卻特意創造出幾個不同於上的母性角色,她們是龍子之母、楊教頭之妻(也包括老周之妻,劇中只出現遺照)與張先生之妹。她們的身分各自不同,但卻都擁有著「為母則強」,溫柔而堅定的包容力量,雖則她們或多或少也須屈抑在父權的強大氣壓中,卻依然不改其如大地般堅強撐持勇敢抵擋的力量。在極度悲痛不解與自責中,力阻龍父的禁錮,釋放龍子、成全龍子的,是龍母;在舊體制媒妁婚配之下遇人不淑,仍能寬容接受,甚至獨荷家業養兒育女的,是周妻與楊妻;在眾人皆曰可殺,鄙之若仇,卻不離不去,而且首先承認小敏與張先生關係的,是張妹。所有這些母性角色,在識者看來,不免有過於理想化之譏,也可能變相地物化了女性;但不可否認的,從一個完整的核心家庭建構看,這些有守有為以柔克剛的母性角色,才是劃破父權沈悶低壓的春雷,才能鬆動僵化的父權體制,也才能冰釋「孽子」們動彈不得的困境。母性力量的重新發掘,應該是本劇最令人覺得溫暖之處,因為這本來就是不可或缺也不該遺忘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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