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零十天以前,一個異常晴朗的下午,父親將我逐出了家門。陽光把我們那條小巷照得白花花一片,我打著赤足,拚命往巷外奔逃,跑到巷口,回頭望去,父親正在我身後追趕著。……(下略)

  移之於影象,我們不僅細膩地目睹這段過程,也驚覺其間的改變。阿青被暴怒的父親踢打仰跌在家門口,父親毫不留情繼續踹下重腳,他狼狽匍匐邊後退邊哀求「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霍然,他立起身來,喊一聲「爸!」鏡頭瞬間凝聚了他惶惑而怨懟的眼神與父親為這突如其來的抗拒錯愕的面容,下一步,他返身奔出長巷,父親邁著遲重的步伐停在巷口,揮動那管空膛槍,又氣又淚,卻無聲地威嚇著,阿青已遠遠地把他父親拋成另一端的白點。這一幕之所以特殊,就在阿青那突然鼓起的反抗勇氣與返身奔出的抉擇,雖只僅一瞬,卻是原作者不曾賦予的力量,而我們也看到了他父親蒼老頹然的身軀根本無力追趕,也迥異原著的描寫。它除了完整呈現原著「父與子」的衝突之外,更鮮明打亮了原著所不曾強調的「老與少」的衝突,那是青春的少年極欲邁出他的長足掙脫老父之蔭的一句特寫,它為「孽子」注入一股生命中本然具有必須茁壯的新血,也奠下了全劇新的敘述方向,讓我們驚覺──「孽子」長大了!

  這樣的改變從「原始人阿雄仔」這一角色的取消上看,尤其饒有意義。徒有強壯身軀而欠缺心智的阿雄仔,原本是作為這羣青春鳥的對照之鏡,彰示他們「形全而神殘」需要倚賴父親照料呵護的可憐處境,這時已完全不必要;代之而起的,改編劇為青春鳥各人安上自覺的追求的心,使他們不再是失魂落魄的夢遊者,這也牽動所有劇中人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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